你所见的皆是我的一生。

清醒理论【阿古茹*赛罗】

CP:阿古茹×赛罗

拟人,现代

完结




1.


刹那间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赛文面不改色地打开窗户,试图散去实验室里一地狼藉的混合液体的奇怪味道。呼啸的隆冬寒风从二十层的窗户里吹进来,冷酷无情地撞进赛罗早都凉成冰原的心。门口UFZ的年轻人只探进来四个脑袋,和赛罗大眼瞪小眼地在空中无声交流着感情,倒吸凉气的声音大到和风箱似的了。冒泡的可乐从阿古茹的衣角滴滴答答地溅到地上,那道狂野的弧线从赛罗手中的易拉罐里出发,横亘着男人的面庞与白衬衫,耀武扬威地在阿古茹手中那一叠题目都看不懂的报告上落下结尾。


赛罗只凭借本能地呼吸着,脑子里老爹三天前的警告和敲打轰隆隆地又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一遍,只不过这次倒是多伴随着“真不愧是亲爹”的画外音。他仍旧保持着一手高高举起可乐罐的姿势,套头衫衣角露出的腰线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年轻人艰难地转了一下视线,犹犹豫豫地将目光投向第一受害者。阿古茹明显地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头发和睫毛上的饮料一溜滴落下来,精确地滴落在封面中报告人的名字上,将还温热的墨印泅出模糊不清的毛刺轮廓。


赛罗的小脑瓜里有八千帧画面在一秒里飞速闪过,他记得昨天赛文和他说什么来着——“明天平成那边的阿古茹要来科研部临时做几天技术指导协助的工作,科技部那边办公室正在翻修,这几天就和我们挤一挤。你悠着点,平时泰罗他们任你闹都无所谓,阿古茹可没有你叔他们脾气好,到时候我不掺和,你和UFZ就各凭本事吧。”


真的是各凭本事。赛罗想,妙啊,第一次手滑没攥紧可乐就中大奖了。


阿古茹平静地拿出纸巾擦了擦脸,顺便把已经被涂成油彩画的皱皱巴巴的报告放在桌子上,和被赛罗的一挥手而无情迁怒的水杯,咖啡杯,几根钢笔一起组成了赛罗闯祸现场豪华套餐,再转头看向了对方。


年轻人噌地一下寒毛都竖起来了,仿佛当年被师父抓到自己研究报告是代写的时候一样,他本能地拔腿就想跑。阿古茹伸出手,拎起赛罗的衣领将他扔到椅子里,犯罪者随着椅子眼花缭乱地转了几圈,立马对着阿古茹那张人人欠我两百万的脸缩手缩脚地认怂。


——赛罗将双手举到胸前,无辜又真诚地说:“前辈,你弄疼我了。”




2.


这句话就像一句诅咒蜷伏在他的心里,无论多久过去了,那天的音调甚至是气味,都随着这句话铮铮钉在了冬季的门楣上,在远离太阳的那些日子里,它和渗入骨缝的砂砾般的寒冷一起填满年长者的情绪,挤压着成年人长久以来冷漠而光滑的外壳。他总记得赛罗在布满阴霾和荒凉的冬天里,在那张狼藉一片的办公桌后,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灵动和鲜活,对他讲,前辈,你弄疼我了。


阿古茹还是压着年轻的高材生去技术部给他打下手,被迫无奈鸽了UFZ夜间活动的赛罗敢怒不敢言,连雷欧都带着一点满意地夸他说赛罗这几天老实很多啊。年轻人的嘴角都快垮过下巴了,转头就被阿古茹敲打说去实验下一组数据。他对着电脑屏幕支棱着脑袋,那些图标和数字以恒定速度闪烁变更着,机器的单调声响此起彼伏,像极了他幼年时孤儿院里陈旧而孤独的午睡时间。他歪了歪头,阿古茹正对着雏形机器的内部做线路调整,年长者的神情埋在阴影里,只留下额骨冷厉的线条,眼角处有几条细细的鱼尾隐没在呼吸间。赛罗后知后觉地掰了掰指头,才发现阿古茹好像已经到了三十出头的年纪。


“数据做到第几组了?”对方问。


赛罗直起身,刚想张嘴,电脑应景地发出报错警告声,高材生忍无可忍地骂了一句脏话,手指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气势。他怒气冲冲地问指控着自己的工作:“这玩意儿根本没法做,三乘十二组数据,每次报错就要修复bug重头开始,这是人干事吗,你们科学家整天就倒腾这个东西吗?”


阿古茹异常平静地给机器后盖上螺丝,他点了点头:“对于研发工作而言,灵机一动都是离散值,重复作业才是常态。”


“这么麻烦还有毅力做出克里斯汀那种东西,牛逼。”


赛罗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气氛戛然而止,沉默同尴尬一起蜂拥而至占据了这间实验室。他试图再说些什么,但那些乱七八糟的词全都哽在了喉咙里,


年长者只是上好最后一个螺丝,对他讲如果下午数据实验完了就把程序录入进去调整恒定数值,现在去吃午饭吧。然后在将螺丝刀放回原位后就出了门了。


赛罗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皱了吧唧地慢慢蔫在电脑桌前。




3.


赛罗一个人倒着躺在沙发上,毛毯在他身上被卷的乱七八糟,又被不耐烦地扑腾到了地上。家里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着,但却寂寞得让人难以忍受。年轻人的表情甚至有点狰狞,却在快要爆发的那一刻又挫败地窝回了沙发上。


管理层出差的飞机估计现在已经在五千米高的天上了,他闷闷不乐地想着。他爹给他扔了张银行卡,提着行李就风风火火踏上了往机场去的车,火急火燎的时间只够赛文说一句这几天你跟着阿古茹,别捅娄子。


A市的冬天不常下雨,今天暴雨磅礴,来势汹汹得如同过去五六年的每一个夏季。赛文通常都在桌上留下足够的生活费,叮嘱的话在轰噪的雨声里被模糊了边框,最后的音节像极了在车轮下溅起的水花,年轻人欲言又止的神情在父亲远去的背影里退潮成某种娴熟的落寂。而今天只不过是干热代替了酷暑堆满房间,孤独如同大提琴的悲鸣在地板上敲下暴雨中的最强音。


他无法指责任何事情和任何人,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在他回到父亲身边的这五年,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但如同鲜血般温热的难过也一次次清晰而真实地包裹着他,他太乖了,乖得没有人看出来。


一直到晚上赛罗戴着兜帽,不情不愿地一路踢着易拉罐找到阿古茹的住址,他的脸上还带着点逞强下的难过。年轻人还没有学会如何打理自己的情绪,他站在门口,仿佛一只离家出走的猫咪。


“进来吧。”阿古茹打开门,对他侧着身让出一条路,“房间在楼上左手,你收拾一下,半小时后吃饭。”


赛罗诚惶诚恐地进了家门,才发现世界上的单身王老五和老父亲带孩子是有本质差距的。他光脚踩着木地板磨蹭到沙发上,随手抱着和整个客厅格格不入的盖亚抱枕,将脸埋在里面。他听到厨房里传来热油跳出锅的声音,混合着烤箱发出的嗡鸣。年轻人抬起头,有些怔愣地看着厨房吧台前打开高压锅盖的阿古茹,升腾的白雾扑满他的面容,又在缓慢散去里看到了对方难得一见的,剖去冷厉的眼角眉梢,甚至有种温柔的错觉。赛罗使劲吸了一下鼻子,烤箱里冒出的香味充斥着他的鼻腔,带着朴素却让人动容的温馨。赛罗一动不动地窝在沙发上,多想要这样的时间再延长一秒,那些冷漠和孤独都在这一刻离他远去了,只余下播音器里圆舞曲中演奏的平静和满足。


他终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外面下着雨的寒冷,雾气爬满窗户,电视上播着无聊的电视节目,却在饭菜的热气里能嗅到家的味道。


“赛罗?”


年轻人枕着抱枕用力眨了眨眼,他看着男人将饭菜端上餐桌再解开围裙,深蓝色的高领毛衣在他低头时擦过颚骨,将下颚冷硬的线条柔和生活的气息。


“你真好,阿古茹。”


年轻人没头没尾地说道。




4.


赛罗:“我想吃黄豆粉年糕。”


阿古茹没说话,手中的笔都没停,仿佛刚才赛罗说的话根本就是幻听一样。实验室里的数据分析进行得比两周前顺利,赛罗甚至心情愉悦地哼着歌,在三乘十二组数据全部通过后激动得从椅子上蹦起来。他兴冲冲地对阿古茹说实验数据都通过了,换来男人嘴角扬起的浅淡的笑容。


天气越来越冷,A市临江的酒吧街也越来越热闹,UFZ将赛罗从实验室的魔爪中解救出来的那晚上,他们五个人解决了四打啤酒,一瓶威士忌和两杯深水炸弹。酒量最好的镜子也在拖着红莲走出门的那一刻,将步伐歪出了弧线。


詹奈一手扶着他哥,一手拎着赛罗问他回哪儿,年轻人立刻在寒冷的江风里使劲晃了晃脑袋,在这条看不见尽头的霓虹灯中又茫然地歪了一下头。他能去哪儿呢,赛罗想,五年前回家的时候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父亲,幼年时期在孤儿院的无助和惘然从此将和他告别,又在之后的五年里重新学会如何一个人好好生活,甚至在新年的烟花中熟练地给自己煮一包泡面,问候远在地球另一端的父亲新年快乐。赛罗仍旧觉得自己已经二十岁了,不应该为这点问题闹脾气,赛文当然是爱他的,父爱永远都在沉默的温柔里,他从不怀疑这个。有时候又觉得有一点酸楚和委屈哽在喉咙,像一只挣脱不出茧的蝴蝶,不愿承认自己和其他孩子一样渴望着父亲的夸奖和陪伴。


他记得老爹出差了,家里面空旷得像闹了鬼,房间里的味道已经成为了孤独的代名词,他不想回去。


有一只手伸过来,扶稳了在江边摇摇晃晃,不知道是哭是笑的赛罗。年轻人慢悠悠地抬头,用力聚焦着视线,他看见阿古茹正将围巾系在他的脖子上,和旁边的镜子说着些什么,大意是将赛罗交给他就好之类的话。明显喝多上头的青年只在一旁傻笑,他看着站在霓虹灯下的阿古茹,男人挺拔的身姿包裹在一件黑色夹克里,那些急促闪烁的色彩斑斓将他颧骨处的阴影也照亮,浓重的烟火味铺满他那双好看的眼睛。赛罗歪着头,男人远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傲慢和冷厉,也曾在生活中是那么柔软。他想起第一次踏进年长者的生活中时,对方在雾气氤氲的厨房中为他做的那顿晚餐。


“前辈。”赛罗喊了一声,被酒精镶住的喉咙有点哑,他向前,一把扑进了阿古茹的怀里。


男人没有说话,他摸了摸年轻人的头发,感受到胸口一阵湿热的温度。




5.


赛罗在第二天早上吃到了不是那么新鲜的黄豆粉年糕,但被新陈代谢掉的显然不止是酒精,还有年轻人的脑子。他看着坐在餐桌对面,黑眼圈明显重了一层的阿古茹,被年糕填满的嘴巴含糊不清地表达着自己的关心和疑惑。


阿古茹重重地揉了一下眉骨,想着自己昨晚被喝多吐了的小兔崽子折腾到凌晨四点才躺下,罪魁祸首居然一觉起来就失忆了,怕是缺一顿前辈的毒打。


但他只是再抬起头,说:“项目进行的差不多了,我明天就要回平成了。”


年轻人停下了嘴里的动作,愣愣地看着对方。


A市的今天难得出了太阳,明媚而灿烂的阳光顺着落地窗铺进客厅里,照在两个相顾无言的身影上。


年长者开始收拾早餐的碗筷,他从善如流地从赛罗手里接过还抹着黄豆粉的盘子讲:“赛文他们大概后天就回来了,实验报告我发到了佐菲的电子邮件里,上面也有你的名字,算你实习的一个参与项目。”


赛罗没有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你不适合实验室的工作,实践研发其实是一个很无聊的过程,我看过你们UFZ的档案,如果你们作为一个独立的科研小组,或者直接自立门户的效果会更好。你其实很聪明,赛罗,不要把时间浪费在重复作业上。”


“克里斯汀是一个很典型的反面教材,我和藤宫花费的这三年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是这样的结果对精力和精神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如果你有任何疑问,可以随时去公司找我。”


阿古茹收拾完,站在等身镜面前将领带挪正,他望向赛罗的目光一如见面时那样。




6.


赛罗还是一个年轻人,他拥有着丰沛而鲜活的情感,少年浪掷的爱炽热又直白。阿古茹深知,这并不是他的爱情,赛罗只是太久没有被爱过而已。


阿古茹站在平成办公楼的屋顶,看向被暗霾倒扣着的城市。A城的冬季已经进入了尾声,他的生活又重归于一个人的寂静,充斥着工作与计划,他偶尔会和藤宫我梦他们一起休年假出去逛,更多的时候也是将时间花费在科研上。


偶尔在寒冷冬季的下午,明媚的阳光铺张而肆意地侵占着他的落地窗时,他会想到那个年轻人也曾缩在椅子里,对他讲,前辈,你弄疼我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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